20、“投降”_她的荼白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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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投降”

  牙黄色的灯光从高空落下,空气里的粉尘如萤火闪烁。附近传来激烈的摇滚乐声,一叠叠欢呼声随风涌入耳廓,像是某种讽刺。

  季聊的话音回荡在空气里,有些虚无缥缈。

  林遇骇然地扬起一张小脸,脸颊上的红晕瞬间退却,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迷茫。

  “你……你说什么?”

  她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只剩下凌乱的轰鸣,连同之前听到的字眼,都显得像是她胡思乱想而来的错觉。

  水滴从雕像汇聚滚落,濡湿了林遇的后背,阵阵寒意沁入肌肤,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与此同时,季聊猛地松开了握着林遇腰身的那只手。

  他抬手捻了下手指,转身走了几步闲适地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男人沉默不语,半张脸笼罩在灯光下,刀削般的下颔骨近乎完美,眼底的不忍一闪而过,瞬间化作锋利冷意。

  林遇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心口也有些无端发闷。

  她有些无措地拨开眼尾处的刘海,自雨幕中站直了腰身,深色的长发紧贴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她站在白色的铁艺旁边,如果不是看上去太过狼狈,算得上是这暗夜中最惹眼的风景。

  沉寂中,林遇缓缓走向季聊,唇角勉强盈起星月般的笑意。

  那笑容很浅,像一触即碎的水中月影,又美的很脆弱,像琉璃盏里精心呵护的浅白蔷薇。

  季聊双手插兜,年轻俊美的面孔上笼罩着薄薄的戏谑,他看着林遇这张惯会哄骗的皮囊,目光掠过不远处的病房,心底的挣扎瞬间被镇压了下去。

  他紧紧地盯着林遇的眼,嗓音低醇悦耳却又带着鲜有的刻薄:“从北京到洛杉矶,跑六千多英里演一场捉奸,季太太什么时候也这么庸俗了?”

  林遇脚步一顿,季聊的一字一句一声不落地落入她的耳中,连同他的笑意都仿佛淬了毒药,尖锐地剖开她的心脏,残忍地剧烈地往下腐蚀。

  “当年嫁给我是你受了委屈,但是这些年你的吃穿住行,我分毫都没有亏待你。如果你厌弃了季太太的身份,大可以直截了当地提,何必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拉扯不相关的人进来。”

  不相关的人?林遇一怔,季聊是在怪她伤到了薛筱?

  不对……她甩开这些念头,又觉得季聊像是在说别的什么,可是她挖空了心思,也不明白他从哪里看出“她厌弃了季太太的身份”这件事。

  林遇仔细回想,落在季聊的眼里便成了默认。

  季聊偏过头来,眼神里布满了阴翳,唇角却依旧像记忆中那样噙着一抹谦和笑意,他喊着她的名字:“林遇,到底是我高估了你。”

  耳畔响彻男人的话语,明明他说的轻而慢,一个狠话都没说,语气甚至淡的仿佛一句漫不经心的情话,但林遇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失望。

  林遇感觉自己被套进了一个未知的笼子,她眼前一片黑暗,任由季聊踢打摆弄,却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她死死地拽住仅存的理智,强忍着心底的委屈,好不容易才撑着双腿站立在他的面前。

  良久,她握了握藏在袖子里有些发抖的双手,轻声解释:“我来找你,只是有些想你。”

  “想我?”季聊像是在咀嚼着这两个字里的深情,好半晌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慢悠悠地拎出手机直接丢进了林遇的怀里。

  他半点情面也没有留,骤然冷笑道:“新闻都已经挂在头条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想我。”

  他像是被气笑了,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按捺不住地迸发了出来:“想我身败名裂?”

  林遇被说的有些懵,但隐隐也觉察到了不对,她迅速拿起手机查看,目光落在屏幕顶部的新闻标题上,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僵。

  “密会情妇”“酒店捉奸”“凤凰男出轨真千金”赤-裸又狗血又恶毒的标题像瘟疫一样席卷了各大社交平台。

  她迅速翻阅底下的照片,有她进酒店的,有她在季聊门口的,也有她在楼梯口的散乱行李中伶仃站着的,拍摄的角度有些刁钻,但足以“复原”现场的原貌。

  这……这不是她做的。

  林遇慌忙抬起眼,正对上季聊的视线,脑海里立刻浮现起评论里那些针对季聊的辱骂和诟病:“我马上找人处理。”

  “不必。”

  季聊一只手挑起手机,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他们说的是事实,我的确是因为娶了你……”他微顿一下,朝着林遇目光更深,“——才飞上枝头变凤凰。”

  林遇被他眼底的寒意逼退了半步,莫名地就有些心虚。她打心底里,就没有认为过季聊是因为旁骋才娶的她,只是她自己……是她费尽心思诓他骗他,才有了这一纸婚约。

  “你放心,我会去澄清。我相信你和薛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林遇自顾自地说着,心里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应网上的那些言论,然而下一秒季聊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男人微微俯身咬起一支烟,白色的烟雾笼罩住他的半张脸,只听他含糊不清地笑道:“我出轨,你离婚,这不是很正当的理由?”

  他一只手夹起烟支,背着光笑盈盈地看过来,眼底满是嘲讽和攻击:“难道大小姐是真的爱上了我?舍不得了?”

  言罢,他突然靠近林遇,身上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如你所愿,你的钱不会白花,这条新闻也会发挥他的作用。只不过啊……”

  男人隐去所有的笑意,抬手碰了一下唇角:“奉劝你一句,不是所有男人都会色令智昏。”

  林遇想起自己方才的表白,身体被季聊撞得微微倾斜。

  她还在努力消化季聊这一席话的意思,就听到男人忽然散漫中带着些微警告意味地说:“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该做的。希望林小姐,你也是。”

  干燥的空气里不知何时起了风,沉闷的气流被缓缓卷动,头顶的树叶跟着瑟瑟作响。

  林遇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身上的水渍都被空气烘得半干,旁边的喷泉也渐渐隐去了光亮。

  夜空中的星辰一闪一闪,又亮又冷。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具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躯壳,迷迷糊糊中给国内通了个电话,才漫无目的地随便找了个方向沿着光亮一直走,走到沿街的灯都暗了,只剩下凌乱的巷子里呓语不断的流浪汉,她才浑身一震猛地后怕起来。

  荒废的道路两旁连着一片破旧帐篷,巨大的涂鸦墙壁在夜里显得格外恐怖,林遇本想拿起手机看地图,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电了。

  大大的行李箱在马路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响声,她感觉四周不断有视线看过来,潜在的危险似乎随着她的脚步加快变得更加浓重。

  无尽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一道光亮,刺眼的灯一下子就照亮了整条马路。

  林遇下意识朝光源望去,她忍着剧痛抬眼看去,生怕黑暗里车里的人错过她的存在。

  然而车辆飞快行驶,除了溅起一片水渍,半点停留的趋势也没有。

  林遇呆呆地站在路边,放下下意识挡水的手臂,视线就着还未走远的光影看向自己的长裙摆,大片大片的深色的污迹粘在上面。

  像是宣纸上的废墨,像白帛上的污垢,像雪地里的泔水,又脏又臭,状似这一生都洗不干净。

  而她只能这样无助地站着,直到所有人都发现她的狼狈不堪。

  不知道哪里砸下来一个铁桶,随着滚动声响起,附近有人重重地咳嗽一声,不知道朝哪吐出了一口痰。

  林遇单薄的身体下意识一抖,不知名的恐惧从后背爬上后颈,直抵心尖。

  从北京到洛杉矶,从顶着日头到踩在城市废墟里,林遇突然就想起偶尔抱怨她不爱回家的父母,想起临来前还说要给她做蛋糕城堡的郑高甜,想到剧组拍戏还不忘提醒她去医院复查的周阮,想到自己原本计划好的所有惊喜和喜悦……

  她鼻子一酸,心底压抑很久的委屈一下子汹涌而来。

  伴着难捱的恐惧,林遇终于忍不住靠着花丛滑坐在地上,冰凉的泪水从眼角猝然滚落,大滴大滴地砸在被咬得通红的手背上。

  身后的行李箱突然滑动,细微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突兀。

  林遇噙住眼泪,想起白日里遇到的危险,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她耳朵蓦地竖起,果然就听到越来越多的脚步正在朝她靠近。

  纯正的本地英语突然响起,男人的语速极快,语气里还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

  林遇没敢回头,直到她隐约听到他叫自己过去,突然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再回过头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手指上那把高调的手/枪还在悬空转动。

  原本靠近的脚步声全部没入黑暗,借着隐约的光线,林遇看清了他的样貌,正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个病病歪歪的男人。

  “呀?是被我吓哭了吗?”

  男人连忙收回武/器,似笑非笑地朝林遇高举双手,“我缴/械,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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