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舞伴”_她的荼白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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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舞伴”

  庞大的舞池如同一泓白泉水,黑与白的碰撞下设计师们依次出场。

  季聊戴上魅影面具,挺括的西装壳子随着人群缓慢上前。

  迎着骤暗的顶灯,一束烟雾般袅绕的光芒从舞池中央临时搭建好的t台两侧缓缓升起,舞台上的人从星点般的密集光束中走来,一个又一个看得人眼花缭乱,无聊透顶。

  季聊按下手边狂飙的电话,改成静音随手灌入外衣口袋。

  他看了一眼腕表,视线划过设计师出场的方向,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紧张席卷全身。

  季聊微微侧身,朝着旁边的侍者说了几句,那件带着无尽嘈杂的手机的碍事大衣就被立刻带离。

  在回过身,季聊就听到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咔嚓”声,强烈的曝光几乎让他看不清台上来人的脸。

  极昼至暗,季聊从刺眼的光线中看过去,台上走近的人影穿着一件堪称“铁甲战衣”的外袍,头顶上灰白带绒的装饰落下重重的黑影,除了微微下垂的眼角还有一点光亮,她整个人从脖颈到脚跟都被层层叠叠的暗色和物料遮挡得密不透风。

  布料比灯光还要轻薄,但是透过质感鲜明的中国古刺绣技法和数十层的堆砌裁剪,这套衣服却让人感到了深重的窒息。

  粗糙沉重的布料压在她稚嫩的肩头,仿若百年树皮坍塌在花野里,脆弱蓬勃的白色花苞从枯死桎梏里倔强地探出一片花瓣,坚定认真地汲取着小世界里所剩无几的养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属于她的末日即将来临。

  忽然之间,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呼,旋即在亢奋的学生(兼职)讲解里,他们看到台上的设计师解开了枷锁般的腰带,外壳蜕落,一截白色肉体鲜活的躯体破茧而出,肩膀在灯光晕染下如有露水沁过,眼角的珍珠装饰也掩盖不住美人的飞扬。

  大片的荼白飞蛾羽翼覆盖住半边美好的曲线,下摆处鲜活到极致的鳞状图案像是某种警戒,鬼魅地打消了觊觎之人的妄想。而另一侧,连接着胸口的黑宝石,如火般的烈焰正红蜿蜒至大腿,在冷白的光芒里旋出放肆的热浪。

  红与白的勾兑,热与冷的撞击,像是在邀请,又极具危险性。

  季聊想起上次看到林遇作品风格时,有人曾说过:

  “创作者风格偏好极端,柔与硬,正与邪,切割对立又拿捏人心,非常抓眼球。”

  极端对立,爱恨分明。

  作品如此,那她这个人呢。

  她会不会也因为曾经深爱,而决心割舍。

  一想到这里,季聊再次紧张起来。

  他原本是在伦敦西部谈商务合作,谈判结束后就得立刻回国。

  可是,听合作方无意间提起今年圣马丁出了很多优秀的新人,院方特意和时装周合作要给他们曝光的机会,新人年轻莽撞但是鲜活有创意,如果可以在秀场找到几个好苗子,于这次的合作也大有助益。

  他原本想去圣马丁的心立刻被吊了起来,在得到邀请函并且看到新人设计师里有林遇的时候,他的眸光盛到极致。

  原以为是他的机会,可是现在他却像是一个被枷锁套牢的猎物。

  他想要爬出笼子去亲近这个给过他生机的主人,可每当看到探出的爪牙,那些藏着毛绒绒里的尖利都一场刺眼。

  他突然害怕起来,生怕会再次不小心吓到她。

  她看起来那么脆弱,再也经不起任何消磨。

  收尾的中英文介绍中,季聊耳畔只剩下锐利无比的拍摄声,铺天盖地的白光里他眼底只剩下台上朝自己看过来的年轻女子。

  他下意识坐直了身,手指按向西装裤时有片刻拘谨,然而她只是轻轻掠过,甚至没有多做停留。

  相比较其他设计师,她妆容很淡,似乎在刻意降低存在感。

  但事实上……

  季聊听着旁边几位专业人士的窃窃私语的品评,心中微微一怔。

  果然,早在她在站上舞台的那一瞬间,本人就和作品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她们共生为奇迹。

  她身上那股独有的魅力,比单纯的作品更让现场为之振奋。而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有在意过。

  是他亲手将她关在了困室,在遮天蔽日的黑暗里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而他,却从未驻足观看,直到花朵枯萎,萌芽死去。

  舞台上的年轻的面孔上是一如既往的笃定和坚持,她傲慢又放肆,迷人又冷漠,哪怕曾经身披重甲,现在飞蛾扑火,也一往无前。

  林遇捧起珍贵的话筒,她目前全场第二个得到了发言权的设计师。

  季聊认真地听林遇说完了设计理念,直至最后一句,她说:“这部作品的名字叫《扑火》,我不是飞蛾,我是火。”

  坚硬肮脏的硬壳之下,红与白的碰撞刺眼夺目。

  一瞬间,季聊感觉自己就像是那只静默匍匐的飞蛾,仰望着铺天盖地的火焰,期盼着它将自己热情包裹。

  她是火,而他是那只蛾。

  话筒下落,尖叫声响起,年轻的设计师们齐齐欢呼,有彼此熟悉的甚至还喊出了她的名字。

  “露伊!今晚当之无愧的东方公主!”

  “我爱你!露伊!”

  “……”

  “臭小子,那是我的人。”

  穿过人群,季聊在一阵嘈杂里听到了一句突兀的嘀咕,声音很快就被更多的赞美和呐喊压了下去,可是他还是隔着人山人海,和那边明显有点不开心的男人撞上了视线。

  他手指挑着面具一圈圈地转动,目光掠过人群,看上去好像更加不耐烦了。

  明明是戴着面具,可是黎乔洋却准确无误地认出了季聊。

  他微微偏过头,朝着季聊缓缓比了个手势,嘴角上扬的瞬间扭头看向了正鞠躬道谢的林遇。

  男人张开嘴巴,苍白唇色上下一动,无声地说出了五个字。

  “你,没,机,会,了。”

  他曾有过的,可是却从指缝里溜走了。

  如果此时有人揭下季聊的面具,就会看到这个沉默的男人,眼底被陌生的怒意泛滥,他眼角微红,强忍着的情绪在他的心底搅得天翻地覆,原本平静的海面已然掀起了波涛万丈。

  他的露伊,

  他的林遇,

  仿佛从此背道而驰,

  在无数人的瞩目之下走向了另一个光芒万丈的地方。

  季聊仰头看向舞台,明明他跨越了八千多公里来到了她的面前,他们之间是那么近,可隔着一道栅栏,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有人谢幕时辞光而去,而有的人,光会追随她死生不息。

  设计师的展示到了尾声,台上仍旧会有刺眼或者温柔的光线。

  可季聊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逼仄的黑暗空间,潮湿的冷意里,周边的亮色尽数逃窜,随着她去了未知之地。

  展示环节结束,设计师到后台准备妆容。

  季聊逆着人群跟向舞台的背后,刚走到拐角就被一道亮色挡住了视线。

  黎乔洋穿着一件亮蓝色的夹克,气色看上去比大半年前好了不少,此时他一只手撑在墙体上,抬起下巴微微一扬冷淡地笑了一下,“休闲区在那边,这位先生走错路了。”

  季聊眸色微沉,目光在黎乔洋的眼底定了许久,等到口袋里的手终于缓缓松开,这才翘了下嘴角。

  “烦请带路。”

  黎乔洋肩膀轻微一颤,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你不是这里的waiter?”

  季聊一本正经,认真而礼貌,似乎在一瞬间又反应过来,眉眼间带着不走心的尴尬歉声道,“是我失礼了。”

  “面具都不敢摘,你还想跟我争?”

  男人挑衅的语气骤然响起,连一点点虚与委蛇的意思也没了。

  季聊伸手扶正面具,精致面具下方的薄唇微微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无声的刀光剑戟里,季聊笃定道:“她现在还是我的。”

  昙花光影绽放的中心,舞曲陡然升起。

  三十七位设计师同时登场,流光掠影的舞池灯光下,随机匹配的舞伴戴上面具缓步上前。

  季聊越过女伴的肩头,看到一身夹克的男人抢到了默认舞伴的前面执起了她的手。

  无视规则,不受羁绊,肆意妄为。

  她似乎有点生气地蹬了男人一眼,男人不知道在她肩头说了什么,随即她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细白长腿下的高跟鞋踩着密集的乐点,和着古典婉约的灯光,随着他的牵引,如蝴蝶般翩然起舞。

  那种不适的感觉再次磅礴而来,季聊忍不住指尖用力,吓得舞伴“哎呀”一声,连连劝他不要紧张。

  舞步渐渐恢复秩序,并不拥挤的人群里,他下意识牵引着同伴向她靠近。

  黎乔洋的舞步很懒散,背对着季聊他将手划过林遇的手臂,刻意露出了她手腕上蔷薇抱猫的手镯,叮铃脆响中,季聊看到了林遇脸上的灿烂笑容。

  季聊突然呼吸一窒,强硬地将视线在那手镯上脱离。

  他撇开胡思乱想,突然有些疑惑。

  认识这么多年,他怎么从不知道林遇跳舞这么好,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记忆冲刷过来,他突兀地记起,林遇以前也曾缠着他去跳舞。

  大概是谁的订婚宴,她窝在角落陪着他无聊打牌,看着手里的方块k好半天,突然勾了勾他的袖口,眼巴巴地问他:“我想去跳舞。”

  “嗯。”

  林遇似乎很不满意的他的答复,“我要去和别人跳舞,你就‘嗯’??”

  她加重了那个“嗯”,盯着季聊仿佛是在看天方夜谭。

  季聊思忖着她的意思,手里的牌往回收了收,凑到她耳畔悄声道:“跳支舞而已,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在下家的催促下,他的嘴唇蹭过林遇的耳垂,“放心,季先生是个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闪现的记忆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刃,季聊一走神,脚下便踩中了舞伴的鞋子。

  “你也想和露伊小姐跳舞?”

  旁边的舞伴嬉笑出声,语气里含着些微嫉妒与克制不住的赞美。

  她一直在四处留神,见对面的舞伴一直心不在焉,就用带着轻微口音的英文轻声安慰道:“你待会一定要跑快点,不然恐怕连她的裙摆都碰不着。”

  作

  者有话要说:季聊:抱紧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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