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回_拨云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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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马车陷进去了半个轮轴,显然是拉不出来的,端午只好卸下车身,将马牵了出来。

  下着这么大的雨,当务之急是找个避雨的地方,端午又从马车里翻出了一把雨伞给许长宁二人避雨,他再骑马去找驿馆。

  许长宁接过伞,看了看卫衍,与他站近一些,再撑起伞遮住两人。

  过了会儿她听到头顶传来冷厉的声音:“你到底会不会打伞。”

  她抬起头,看见伞倾斜在卫衍的头顶上,雨水顺着倾斜的伞,滑过卫衍的肩膀,打湿了胸前一片。

  她涨红了一张脸,踮起脚将伞再举高了一些。

  许长宁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好半天了,端午怎么还不回来,她手好酸啊。

  她正想着,就见前面来人了。

  果然是端午,他手里牵着马,马背上驮着伞,自己骑着驴来了。

  端午走近一些喊:“郎君!前方不到两里就有一个驿馆,咱们过去吧。”

  卫衍没要他的伞,径自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许长宁和端午面面相觑。

  “你应该也不会骑驴吧?”

  许长宁一噎,她还真不会。

  端午看她表情就知道了,“那你慢慢走路过来啊,我浑身也湿透了,得赶紧回驿馆洗个澡。”

  许长宁点头。

  驿馆本就是专为接待士人,使者而设立的,承驿吏见是扬州大都督的公子来此,更是丝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吩咐人为他备好热汤。

  许长宁步行也走了约莫一刻钟,刚收下伞踏入驿馆中,迎面来了一个驿卒,问她:“你是卫公子的人吧?”

  他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那人没说错,方圆五百里也找不到更矮的了。

  驿卒不等她开口,把叠好的衣物交给她,“给你家郎君送去,二楼左拐第一间。”

  他听承驿吏说这卫家郎君不好伺候,刚才进驿馆时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可不敢去触霉头。

  不等许长宁做出反应,那驿卒就走开忙别的去了。

  许长宁站在屋门口,向木门轻叩几下,“郎君,我给您送衣服来了,我进了啊。”

  屋内并未传出声音。

  许长宁在走廊踌躇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甫一打开房门就见卫衍裸着身子坐在浴桶里,手里拿着帕子擦拭着身体。

  许长宁轻轻眨了下眼,在原地呆愣住,他为什么不拉屏障啊?

  卫衍见她跟个傻子似的站着不动,刚想叫她把衣物送过来,就见她把手里的东西一把扔在地上,嘴里喊着:“你怎么不穿衣服啊!”冲出去了。

  他忍不住地嘴角抽搐,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什么叫他不穿衣服,他穿着衣服才奇怪吧,还把衣服给他扔地上。真是荒谬。

  许长宁一口气跑到楼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她从没见过这等场面。卫衍的身材适中,肩宽窄腰,肌理分明。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哦,鬼斧神工难琢磨。

  自己就像个偷香窃玉的登徒子,竟直直盯着他看了好几个数,想起那画面,她又摇了摇头,赶紧把脑中的画面挥散去。

  “哎我真是读书人啊,你怎么能拦着我呢?我要见你们驿长!”

  许长宁又被门口传来的声音吸引,抬头看过去。

  是刚才的驿卒,他面前站着一个身高七尺的男子,年龄看上去与卫衍差不多。

  男子注意到驿馆里还坐着一个人,是个文化人的样子。忙对他道:“这位小兄台!烦请你来替我证明一下。”

  许长宁用手指着自己,是在叫她吗?

  “对对对,就是你!”

  他见许长宁过来了,把手里的信递给她,“这人不识字,麻烦你给他念念,是不是推荐信。”

  许长宁接过信仔细看过,从内容看来,确实是去会稽书院求学的推荐信。

  然后一句句读了出来。

  ……

  “举荐人——顾裴望;太和十三年,元月十九。”

  许长宁读完最后一句,把信还给男子。

  “也就是我姑父。”男子接过信笑着解释。

  驿卒讪然地让开位置,“误会误会,快请进吧。”

  这男子自来熟地揽过许长宁的肩膀,“方才真是多谢兄台了,你也是去会稽书院求学的吗?”

  许长宁把他的手从肩上拿开,“我不是……我是跟我家郎君来的。”

  男子十分诧异,“你家郎君是何人?身边的书童都识字?”

  “我是伴读。”

  他眨了眨眼,有什么不一样吗?又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继续问她,“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啊?”

  “我叫许长宁。”

  ……

  这男子拉着许长宁说个不停,短短时间里,已经把自己叫什么家里几口人几亩地几块田几头牛都交代清楚了。

  他叫徐朔,吴郡本地人,祖上曾做过吴郡太守,如今的吴郡太守是他的姑父顾裴望,姑父也很是照顾他,便替他写了这封推荐信。

  顾氏也曾是吴郡大姓士族,在北方士族迁来之前很有势头,如今算是次等士族。而徐氏族中再无人入仕怕是就要成为下等士族了。

  徐朔说完又开始打听,“你还没说你家郎君是何人呢。”

  “义兴卫衍。”

  徐朔被水呛到喉咙:“咳咳咳……他为什么也要去求学啊?”

  许长宁摇头,她哪里会知道。

  卫衍刚下楼就见许长宁跟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一起,与那男子很热络的样子。

  许长宁见到他站起来唤了声郎君。

  那男子也站起来对他作了一揖,“这位便是卫衍卫公子了吧,久仰久仰。”

  卫衍看都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问许长宁,“你认识?”

  “嗯,刚认识……”

  “不要跟闲杂人等说话。”

  被卫衍论为“闲杂人等”的徐朔干咳了几声,这卫家的公子果然气性大。

  许长宁跟他解释着说:“这位是吴郡徐氏的徐公子,与郎君一同去会稽书院求学的,往后是……”

  卫衍直接打断:“我不想知道。”

  什么吴郡徐氏,听都没听说过,他也没兴趣听。

  “……您的同窗。”

  许长宁看了看徐朔,“我家郎君他……”

  徐朔不甚在意地挥手,“无碍,你家郎君怕生,咱们以后再慢慢认识,不急。”

  卫衍:“……”

  他嘴一张,还想说些什么。端午又跑下来喊他,“郎君,驿长为您准备了一桌宴席,请您过去。”

  卫衍负气地看了一眼许长宁,也不管她就和端午走了。

  驿长名叫朱勇,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饭桌上一个劲的奉承着卫衍,倒不是他图卫衍什么,他只怕卫衍回去告诉他爹,说他招待不周,那他到时候就麻烦了。

  谁知这卫衍心思根本不在这处,菜饭都没吃几口。

  “卫公子可是嫌这酒菜不合口味,我马上叫人撤下重做一桌。”

  卫衍抬起眼皮,似笑非笑道:“朱驿长在此地任职多久了?”

  朱勇不知他为何这样问,老老实实回答:“已经五年有余。”

  卫衍把玩着酒杯,“看来驿长日子是过得太滋润了些。”

  “卫公子何出此言?”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公中银两都吞进自己肚里了,不然何来如此阔绰的手笔。”

  吓得朱勇连忙跪下,“公子冤枉啊!我打小就这么胖,可不是吃出来的……”

  而且摆这排场也不是为了招待他吗?

  卫衍蓦地又笑了,“驿长这是做什么?我同你说笑的。”

  朱勇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是,是。”

  这卫衍真是阴晴不定啊,不是一般的不好伺候,他是招架不住了,这简直就是个太岁爷。

  卫衍站起身,“多谢驿长款待,剩下的饭菜别糟蹋了。”

  朱勇不停地点头赔笑,连连称是。心里跟吃了黄连似的,只希望卫衍以后千万别再来了。

  端午是看出来郎君心情不好了,嗯,但浪费粮食就是不对。

  卫衍确实心情不好,这许长宁竟敢不听他的话,还与那下等人交谈。他就要晾着他,不给他饭吃,好让他知道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端午跟在卫衍身后,见卫衍突然停住,神情愤怒地看着前面,眼睛里都要迸出火星子了。

  他也顺着郎君的视线看过去,许长宁与徐朔两人手里都拿着一块饼,正坐在一起说说笑笑,那徐朔好似说了一件有趣的事,许长宁还拍起手来了。

  “那你后来是怎么躲过去的。”许长宁又问。

  “装病呗,我爹看到后吓坏了,趴在我塌前淌着鼻涕说不该这么对我。我一乐,就坐起来了。”徐朔停顿喝了一口水,“结果换来一顿比之前更狠的板子。”

  两人身后的卫衍把拳头捏得咔咔响。

  许长宁回头看见卫衍,“郎君,你们这么快就吃好啦?”

  卫衍看着她手中的饼,微微一笑:“嗯,你慢慢吃。”

  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端午把许长宁拉过去,对她低声道:“郎君不是不要你跟他说话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郎君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那他未免也太霸道了吧,他凭什么干涉我,我又不是你。”

  端午一下子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你又不是我!发你银子的是谁?”

  她是拿卫衍的银子,可她又不是白拿的。

  “那我以后和别人说话都不让他看见行了吧。”

  端午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雨后初霁,缕缕阳光穿透万丈乌云。

  天一放晴卫衍便要急着赶路,朱勇为他们另外备了一辆马车。

  他本想说不用还了,又怕卫衍说他手笔阔绰,于是跟端午说:“小兄弟你们用完马车就赶紧还回来吧,咱们这边不太够用。”

  端午直接翻了个白眼,“瞧你这小气劲,还用得着你说吗,我还要回来拿我们家的马呢,谁要贪你这点便宜。”

  得,他里外都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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