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电话
车水马龙，涌动不息。
宋希雅在一路的颠簸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入梦。
再醒来的时候，保姆车正好停了下来。
胡洋刚刚转过头来，就正好对上宋希雅刚刚睁开的惺忪睡眼。
揉揉睡眼，愣怔地看了眼车窗外，宋希雅才后知后觉地问胡洋：
“洋姐，咱们到了？”
胡洋看着宋希雅现在苍白的面色，没什么力气的说话声，暗暗心疼。
以前那么骄傲自信的女孩子，没想到还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闻言，她点了点头，回答道：
“嗯，到了。是今晚我们要住的酒店。”
胡洋指了指车窗外那家颇有格调的酒店，继续说道：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和horizon的林总谈好了回来陪你吃晚餐。”
“好，”
宋希雅微微笑笑，点点头，
“你快去吧，我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
胡洋抬手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已经快四点了。
林总是个大忙人，她只能约到四点半。
她们今天从上午的时候就一路开车过来，一直到现在才到，也没怎么吃东西。
这样一想，又补了一句：
“算了，你别等我了，饿了就在酒店先点些东西吃，千万别饿着自己，知道吗？”
胡洋有些忧心，看着宋希雅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能照顾得好自己的。
宋希雅瞧出胡洋的关怀之意，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一点，忙道：
“放心好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快去做正经事吧。”
等到只有自己一个人，走进空荡荡的酒店房间的时候。
宋希雅突然觉得，整个空间好像都安静下来，一丝一毫的声音也听不见。
脑海里的各种记忆片段开始肆意席卷，搅得人脑仁疼。
她捂着额头掀开被子，斜倚在床头上，半躺下来。
她这一生，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么无力过。
不仅仅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
春末夏初之际，白昼已经渐渐变长。
从下午四点钟，到胡洋回到酒店的晚上九点钟，宋希雅想了很多事情。
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突然想起来，她想做演员的这件事情，几乎被所有最亲最爱的人抗拒着。
几乎从她毅然决然决定要艺考，要读电影学院开始。
和家里的争吵就没断过。
最后一次争吵大概在两年前，父亲劈头盖脸地数落了她一顿。
说娱乐圈水深，说演员不入流，说她的演技一无是处，说她不配当宋家的女儿。
让她滚。
她脾气一上来，红着眼只说一句“滚就滚”。
算一算，也有将近两年没有回过家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失败的女儿。
也是一个失败的演员。
在傅云哲那儿，她的事业就更不值一提。
打从他从那段晦暗的时光里走出来，接手零安控股起，曾经无数次提起来让她和经纪公司解约，不要再拍戏。
每次，两个人不出意外都是以大吵一架收场。
她大学没毕业就跟了他。
三年，她用青春最美好的三年，陪着一个男人。
现在看起来，是要以失败收场了。
宋希雅轻轻抬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想到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可是那个小小的生命还未来得及来到这个世界，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就永永远远地离开了。
虽然知道他还只是个胚胎，很小很小，甚至连生命也算不上。
可是在宋希雅心里，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宝宝。
眼角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下来，她随手擦了一把，低声呢喃：
“…宝宝，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纤尘不染，装饰豪奢的房子里。
处处都整洁光亮，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样的情形之下，即便那两道已经干涸了的血痕是在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也显得格外刺眼，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傅云哲眉头紧锁，紧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发白，那指尖所用的力气，镜像是下一秒就要将手中的手机捏碎了似的。
他敢肯定这两道血迹是宋希雅留下的。
心中一下子如同有阴云密布似的，晦暗下来。
他又打开手机，试图再给她打电话过去。
现在这个情况，她突然这样不见，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一时竟然只想到先给她打电话这一个办法。
通讯列表被打开，昨天那23个未接来电，仍然赫然躺在列表之中。
傅云哲准备拨通电话的手指顿了一顿。
不对。
有一个电话是昨晚接通了的。
通话时间有53秒。
男人眉间沟壑不自觉又深了两分。
再一看这个电话的通话时间。
20:36。
他依稀记得，这个点儿，他还没醉。
傅云哲转开眼，还是按照刚才的想法，先拨了那个备注为“雅雅”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打。
仍然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做了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回干脆去拨助理张扬的电话。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操。
占线。
傅云哲恼得几乎想摔手机。
好在他现在仍有一丝理智尚存，他挂掉打给张扬的电话，转而拨通了顾淮的。
这回倒是很快就被对方接通了。
顾淮仍然是一副吊儿郎当懒懒散散的语气，张口就问道：
“阿哲？到家了？怎么样，我选的礼物小百合喜不喜欢啊？”
傅云哲面色深沉，压根没回顾淮的问题，直截了当问：
“昨天谁接过我电话？”
“没人啊，”
顾淮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准是在家里又惹了气，便问，
“怎么了，又和你家小百合吵架了？”
电话这头的傅云哲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低声说了句：
“她不见了。”
顾淮毕竟不在现场，摸不清楚这个“不见了”是什么程度的不见了，便只能试探着问一句：
“她们演员不是都要赶通告拍戏的吗，会不会是工作去了？没告诉你？”
听了这话，傅云哲又想起她那空无一物的衣柜，眼底的晦涩更甚一些。
他顿了顿，吸了口气，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句：
“她所有东西都不在了。”
傅云哲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叙述一件在平常的事不过了。
可是这字里行间，却让人一听便觉得其中暗藏汹涌波涛。
顾淮一时不知说什么。
大约是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少顷，顾淮才问：
“那她就没留下什么？给你留个字条什么的？”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一方要分手，趁另一方不在，收拾了所有东西离开，只留下一张写了分手留言的字条。
不过现实中却不是这样的。
傅云哲转头看向茶几上摆着的那张副卡。
冷声道：
“有，我给她的卡。”
顾淮揉了揉头发，凭借他多年谈恋爱的经验，很容易便总结出：
“完了，这回小百合好像真生气了。”
不生气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废话，”
电话这头的男人扯了扯衬衫领子，闷闷道，
“还用你说。”
心口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傅云哲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脾气一上来，没忍住抬腿踹了面前的茶几一脚。
噼里啪啦。
茶几险些翻了个个。
比原来的位置移出去老远。
傅云哲这才看见，茶几原来摆放的位置旁，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渍。
比先前看到的那两道，更加来的触目惊心。
听到电话这头的动静，顾淮连忙开口安慰道：
“你先别着急，人不见了咱就去找，别急啊。”
傅云哲攥着手机，闻言，淡淡“嗯”了一声，又问一句：
“你再想想，真没人接过我电话？”
顾淮仔细想了想，刚要让他问张特助。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问道：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接的，断片了？昨天你去阳台的时候，陈诺追过去给你送手机了啊。”
“什么？”
傅云哲皱眉，
“根本没有人来给我送过手机。”
“这……”
还没等顾淮的话说完，电话就已然被掐断了。
傅云哲没有陈诺的电话，只碍于对方是朋友的亲妹妹，才同意过她的微信添加请求。
这时便只能拨一个微信电话过去。
陈家别墅。
陈诺刚下楼走到客厅，撞见才从外面回来的哥哥陈安，便听到一阵电话铃响。
她拿出手机，委实被这个来电显示给吓到了。
只见手机上赫然显示男人简洁的纯白色头像和三个字——
“云哲哥”。
陈诺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受不住，她清了清嗓子，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比以往更甜腻上了几分：
“喂，云哲哥，有什么……”
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便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堵了回去。
只听对方开口就是冷声问：
“你昨天接我电话了？”
陈诺一时被问得愣住，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去，就这么僵硬地停滞住。
她下意识开口撒谎，试图掩饰昨天的事情：
“啊？我没有啊，云哲哥你说什么呢？”
然而她说完这句话，对方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转眼又是一句质问：
“你跟雅雅说什么了？”
陈诺的表情一下子垮掉，面色由红转白。
看得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的陈安一愣，便问：
“小诺？怎么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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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希雅在一路的颠簸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入梦。
再醒来的时候，保姆车正好停了下来。
胡洋刚刚转过头来，就正好对上宋希雅刚刚睁开的惺忪睡眼。
揉揉睡眼，愣怔地看了眼车窗外，宋希雅才后知后觉地问胡洋：
“洋姐，咱们到了？”
胡洋看着宋希雅现在苍白的面色，没什么力气的说话声，暗暗心疼。
以前那么骄傲自信的女孩子，没想到还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闻言，她点了点头，回答道：
“嗯，到了。是今晚我们要住的酒店。”
胡洋指了指车窗外那家颇有格调的酒店，继续说道：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和horizon的林总谈好了回来陪你吃晚餐。”
“好，”
宋希雅微微笑笑，点点头，
“你快去吧，我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
胡洋抬手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已经快四点了。
林总是个大忙人，她只能约到四点半。
她们今天从上午的时候就一路开车过来，一直到现在才到，也没怎么吃东西。
这样一想，又补了一句：
“算了，你别等我了，饿了就在酒店先点些东西吃，千万别饿着自己，知道吗？”
胡洋有些忧心，看着宋希雅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能照顾得好自己的。
宋希雅瞧出胡洋的关怀之意，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一点，忙道：
“放心好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快去做正经事吧。”
等到只有自己一个人，走进空荡荡的酒店房间的时候。
宋希雅突然觉得，整个空间好像都安静下来，一丝一毫的声音也听不见。
脑海里的各种记忆片段开始肆意席卷，搅得人脑仁疼。
她捂着额头掀开被子，斜倚在床头上，半躺下来。
她这一生，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么无力过。
不仅仅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
春末夏初之际，白昼已经渐渐变长。
从下午四点钟，到胡洋回到酒店的晚上九点钟，宋希雅想了很多事情。
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突然想起来，她想做演员的这件事情，几乎被所有最亲最爱的人抗拒着。
几乎从她毅然决然决定要艺考，要读电影学院开始。
和家里的争吵就没断过。
最后一次争吵大概在两年前，父亲劈头盖脸地数落了她一顿。
说娱乐圈水深，说演员不入流，说她的演技一无是处，说她不配当宋家的女儿。
让她滚。
她脾气一上来，红着眼只说一句“滚就滚”。
算一算，也有将近两年没有回过家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失败的女儿。
也是一个失败的演员。
在傅云哲那儿，她的事业就更不值一提。
打从他从那段晦暗的时光里走出来，接手零安控股起，曾经无数次提起来让她和经纪公司解约，不要再拍戏。
每次，两个人不出意外都是以大吵一架收场。
她大学没毕业就跟了他。
三年，她用青春最美好的三年，陪着一个男人。
现在看起来，是要以失败收场了。
宋希雅轻轻抬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想到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可是那个小小的生命还未来得及来到这个世界，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就永永远远地离开了。
虽然知道他还只是个胚胎，很小很小，甚至连生命也算不上。
可是在宋希雅心里，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宝宝。
眼角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下来，她随手擦了一把，低声呢喃：
“…宝宝，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纤尘不染，装饰豪奢的房子里。
处处都整洁光亮，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样的情形之下，即便那两道已经干涸了的血痕是在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也显得格外刺眼，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傅云哲眉头紧锁，紧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发白，那指尖所用的力气，镜像是下一秒就要将手中的手机捏碎了似的。
他敢肯定这两道血迹是宋希雅留下的。
心中一下子如同有阴云密布似的，晦暗下来。
他又打开手机，试图再给她打电话过去。
现在这个情况，她突然这样不见，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一时竟然只想到先给她打电话这一个办法。
通讯列表被打开，昨天那23个未接来电，仍然赫然躺在列表之中。
傅云哲准备拨通电话的手指顿了一顿。
不对。
有一个电话是昨晚接通了的。
通话时间有53秒。
男人眉间沟壑不自觉又深了两分。
再一看这个电话的通话时间。
20:36。
他依稀记得，这个点儿，他还没醉。
傅云哲转开眼，还是按照刚才的想法，先拨了那个备注为“雅雅”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打。
仍然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做了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回干脆去拨助理张扬的电话。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操。
占线。
傅云哲恼得几乎想摔手机。
好在他现在仍有一丝理智尚存，他挂掉打给张扬的电话，转而拨通了顾淮的。
这回倒是很快就被对方接通了。
顾淮仍然是一副吊儿郎当懒懒散散的语气，张口就问道：
“阿哲？到家了？怎么样，我选的礼物小百合喜不喜欢啊？”
傅云哲面色深沉，压根没回顾淮的问题，直截了当问：
“昨天谁接过我电话？”
“没人啊，”
顾淮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准是在家里又惹了气，便问，
“怎么了，又和你家小百合吵架了？”
电话这头的傅云哲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低声说了句：
“她不见了。”
顾淮毕竟不在现场，摸不清楚这个“不见了”是什么程度的不见了，便只能试探着问一句：
“她们演员不是都要赶通告拍戏的吗，会不会是工作去了？没告诉你？”
听了这话，傅云哲又想起她那空无一物的衣柜，眼底的晦涩更甚一些。
他顿了顿，吸了口气，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句：
“她所有东西都不在了。”
傅云哲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叙述一件在平常的事不过了。
可是这字里行间，却让人一听便觉得其中暗藏汹涌波涛。
顾淮一时不知说什么。
大约是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少顷，顾淮才问：
“那她就没留下什么？给你留个字条什么的？”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一方要分手，趁另一方不在，收拾了所有东西离开，只留下一张写了分手留言的字条。
不过现实中却不是这样的。
傅云哲转头看向茶几上摆着的那张副卡。
冷声道：
“有，我给她的卡。”
顾淮揉了揉头发，凭借他多年谈恋爱的经验，很容易便总结出：
“完了，这回小百合好像真生气了。”
不生气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废话，”
电话这头的男人扯了扯衬衫领子，闷闷道，
“还用你说。”
心口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傅云哲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脾气一上来，没忍住抬腿踹了面前的茶几一脚。
噼里啪啦。
茶几险些翻了个个。
比原来的位置移出去老远。
傅云哲这才看见，茶几原来摆放的位置旁，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渍。
比先前看到的那两道，更加来的触目惊心。
听到电话这头的动静，顾淮连忙开口安慰道：
“你先别着急，人不见了咱就去找，别急啊。”
傅云哲攥着手机，闻言，淡淡“嗯”了一声，又问一句：
“你再想想，真没人接过我电话？”
顾淮仔细想了想，刚要让他问张特助。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问道：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接的，断片了？昨天你去阳台的时候，陈诺追过去给你送手机了啊。”
“什么？”
傅云哲皱眉，
“根本没有人来给我送过手机。”
“这……”
还没等顾淮的话说完，电话就已然被掐断了。
傅云哲没有陈诺的电话，只碍于对方是朋友的亲妹妹，才同意过她的微信添加请求。
这时便只能拨一个微信电话过去。
陈家别墅。
陈诺刚下楼走到客厅，撞见才从外面回来的哥哥陈安，便听到一阵电话铃响。
她拿出手机，委实被这个来电显示给吓到了。
只见手机上赫然显示男人简洁的纯白色头像和三个字——
“云哲哥”。
陈诺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受不住，她清了清嗓子，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比以往更甜腻上了几分：
“喂，云哲哥，有什么……”
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便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堵了回去。
只听对方开口就是冷声问：
“你昨天接我电话了？”
陈诺一时被问得愣住，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去，就这么僵硬地停滞住。
她下意识开口撒谎，试图掩饰昨天的事情：
“啊？我没有啊，云哲哥你说什么呢？”
然而她说完这句话，对方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转眼又是一句质问：
“你跟雅雅说什么了？”
陈诺的表情一下子垮掉，面色由红转白。
看得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的陈安一愣，便问：
“小诺？怎么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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