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_唐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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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长乐公主的死因,对外则称暴病身亡,并陪葬昭陵。

  这便是这件案子的最终结果。

  因为此事,水墨等人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心里虽然也不好受,但却令她们千万不要把悲伤之情表露得太过头,更不得流露半点为夕照叫屈之意。因为毕竟现下敌暗我明,长孙无忌的手段比想象中还要高竿,这一次,表面来看我确然是躲过了一劫,然而长孙一脉却也依旧未有落败,因为他们一点实质性的损失都没有。

  为了保住李治的太子之位,以及他自己手中的权柄……以此人的阴险狠辣,还不知会使出什么招数来暗算我和李恪呢。

  是以此时,决计不可再有半分行差踏错。

  然而,我依旧没有查清夕照究竟被长孙要挟了什么。似乎随着夕照的死亡,这一条线索便被永久地掐断了。

  同样的,我也始终不解,究竟为何,我手上原本应有的马钱子粉末,会不声不响地便消失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半个多月过去了。这段日子异常平静,长孙无忌亦时常称病在家不去上朝,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已是六月中旬,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加之气候干旱,十数日都不曾见过半点雨星,长安城内已是十分燥热了。

  然而每年这个时候,城外郊野树林之中总会十分凉爽,故而众多王亲贵戚都在此间购置田产别院,充作夏日避暑之用。

  身为圣眷最隆的高阳公主,我自然也拥有自己的别庄,正在山阴之处,左近便有一处飞瀑激湍而下,庄名唤作“映玉带雪”。

  想着还有两月多,便要举行笄礼,继而便是伤脑筋的圆房问题,我心下颇为烦乱,索性便携了水墨流觞等人,轻装简行,去映玉带雪庄避暑散心了。

  至于及笄之事……车到山前必有路,且待两月之后再行计较吧。

  这日,我在房中看了一上午书,午睡过后,便觉有些闷了,听得窗外飞瀑水声隆隆,似有金石铿鸣之声,不禁心动,于是便叫上流觞,两人一同出了别庄,游玩去也。

  我们沿着别庄后面的山道拾级而上,来到了那处瀑布的断崖处。只见水流到了此处,便忽然被陡峻的山势截住,直飞而下,如同飞雪溅玉一般,蒸腾起清凉的水汽,蒙在人脸上、身上,顿时暑气全消,通体舒泰。

  近处树木葱茏,草叶被溅起的水汽洗得翠绿欲滴,远山层峦叠嶂,云升雾绕,炎炎的夏日似乎早已远去,只余一片沁透人心的水意。

  我只觉十分畅快,前些日子的不快似乎一扫而空了,转眼看向流觞,只见她一袭淡紫衣衫,悠然凝立在那处,双眸微微眯起,似乎也是十分惬意。

  “流觞——”由于水声太大,我只好双手拢于唇畔,大声喊道,“咱们循着这河流,去寻这瀑布的源头,好不好?”

  流觞回过头来,晶亮的眸子看向我,一贯清冷的面容竟似也带了微微的笑意,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沿着河水向上游走去,一面赏玩水光山色,如此走了约莫半盏茶工夫,水声渐渐远去,却也并不觉得疲累,只是我却越走越觉得难受,终于停住了脚步。

  “公主?”流觞回过头,问了一声。

  我咧了咧嘴,道:“流觞,我……本宫想要更衣……”

  流觞闻言,俏脸微红,抿了抿嘴,扭过头四下里观望,眉毛轻轻蹙了起来。

  我越发憋得难受,只觉快要忍不住了,便扯了扯流觞的袖子,道:“你在看什么呢,还是找个隐蔽之所,你帮我挡着,我就地解决……”

  “不可!”我话还没说完,流觞就猛地出声打断了,一张雪白的脸庞此刻红得却像要滴出血来一般,眉宇间又是惶急又是羞赧,却始终定定地看着我,还反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许我就地解决。

  我有些莫名其妙,虽说这种事颇不符合一位大唐公主的身份,但山野之间,别无人烟,只有我们两个,况且又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如此……应也不打紧吧?

  “流觞……”我皱起眉头。

  流觞脸色愈发红了,转过脸不再看我,只是依旧拉着我的手,口中含糊道:“公主尊贵之体,万不可鲁莽行事……还是……”说着,她忽然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道:“公主,那边似乎有处人家,咱们且去借用方便之所,可好?”

  我遥遥望过去,确是有一点隐隐露出的草庐顶棚,心想有地方上厕所,自然是比就地解决来得好,遂点头道:“好,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流觞如蒙大赦,微微舒了一口气,却不敢再看我一眼,右掌托在我肘间,我只觉那处一暖,身子一轻,便随着流觞一同向草庐奔去,两侧树木飞快倒掠而过。我不由兴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果然,几乎片刻之间,我们便到了那间草庐之前。

  我实在憋得难受了,只觉一刻也忍不下去了,便直接冲到草庐门前,敲了敲门,急声道:“主人家在吗?”

  门内有脚步声传来,而后门闩处轻轻一响,门开了。

  那人依旧是一身灰色僧衣,春风月华一般的容颜,薄薄的唇畔似乎永远都噙着一丝柔和的笑意,目光清湛平和,似乎隐隐约约总带了慈蔼的悲悯,令人不由自主便要坠入其中。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微风拂过,时光仿佛回到了初见之时,那佛门的桑树之下。

  “女施主?女施主?”良久,他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唔……啊?”我猛地反应过来,感觉双颊微微发烫,垂下眼去,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什么事吗?”他双掌合十,温言问道。

  我这才想起敲门的初衷,顿时觉得身体里面愈发难受了,然而脸上发烧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头越垂越低,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该死,怎么如此不争气,见了他竟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我心下有些急也有些恼,忽然想起流觞还在身后,心下微微一松,回头向她看去。

  然而流觞却微微皱着眉头,面容恢复了冷漠,目光凝在辩机身上,似乎一时也忘了说话。

  忽然之间,我感到小腹处一阵酸软,继而一热,不好,再来就真的要憋不住了!我心下大急,索性心一横,大声道:“小女子人有三急,不知师父可否行个方便?”

  一言喊出口,心下反倒松快了许多,脸也不那么烫了,索性抬起眼,盯着他温玉般的脸庞定定地瞧。

  辩机微微一笑,点头道:“如此请女施主随我来。”说着转身向屋后走去。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背影,心头忽然恼了起来,又有点淡淡的失落,似乎觉得——他怎么也该有点反应才是,一个妙龄女子向他询问出恭此等事……他又怎能表现得如此这般浑不在意?

  然而心里头这样想着,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他,身后脚步响起,流觞沉默地紧紧随着我。

  到了一处小小的茅屋前,辩机拉开门,只见一只木桶摆放在中间,里面有一些清水,别无他物,旁边的架子上放了一些淡黄色的草纸,整间茅房虽然简陋,但却干净整洁,一点污秽之物都不见,更别提蚊蝇之类腌臜虫豸了。

  辩机微笑道:“今晨刚刚清洗过,还没有人用,女施主放心使用便可。”说罢又冲我点了点头,转过身离开了。

  流觞转过眼去,并不看我,低声道:“流觞会守在门口,公主尽管宽心。”

  对于她刚才发呆的事情,我心下微微有些疑虑,此刻却也不好细问,只默默点了点头,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史书所载,长乐公主确是薨于贞观十七年。此处剧情所需,略加演绎,不必细考O(∩_∩

  12、汉之广矣中有洲

  解决完人生大事,我整理好衣裙,扭头看了看木桶,心里想着怎么也得把这桶内之物清理干净才好,总不成让他……

  这般一想,脸颊又不禁微热,于是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屋角处刚好有小小的水槽,通到屋外,直接埋在了泥土里。我便把桶内之物倒了进去,这才推开门走出去。

  流觞站在茅房不远处,见我出来,忙迎了上来。

  我道:“流觞,把水囊给我。”

  流觞自腰间解下水囊递给我,我倒出里面的清水,就着洗了洗手,用帕子擦干净了。

  从茅房绕到草庐前,恰看见那人肩上挑着一副扁担,担上挂着两只木桶,步伐稳稳,远远地走过来。

  走近了,才看到有水珠从桶中溅出来,打湿了他浅灰色的袍摆。

  他看到了我,冲我微微点头而笑,挑着水走到屋前,卸下扁担,把水倒进一只水缸里。他动作自在从容,怡然自得,似乎让人觉着,这些粗活,只要是在他手上做来,便不再是粗活了,反而像是烹茶扫雪、焚香抚琴一般的雅事。

  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说话,也不上前去帮他。流觞一双墨玉瞳眸看了我一会儿,轻声道:“公主……可要流觞去帮辩机师父倒水?”

  我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不必。辩机师父这是在修行呢。”

  辩机似乎听见了,回过头来,遥遥一笑,放下倒空了的水桶,道:“女施主果然有慧根。且进屋来,容小僧奉一盏粗茶如何?”

  我心下淡淡欢喜,点头笑道:“如此便叨扰了。”当下随他进了屋,流觞则抱剑立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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