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_唐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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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甚至病中的水墨也出来了,又道请太医过去诊治即可,我不必亲自前去。

  最后,还是流觞平静道:“公主有随身携带的香玉丸,只需含一丸压在舌下,当可保得万一。”

  既有流觞如此说,而我又态度坚决,丹青等人这才作罢,为我准备了丸药,亲眼看着我含了,才稍稍宽心。

  我定了定神,勉强忍住心头之痛,进了屋子,悟空也紧跟着进来了。

  一直随侍在侧的流觞默默看了我一眼,也走了进来。

  我轻轻坐在床沿上,辩机眉头微微拢着,清俊如玉的面庞此刻是一片灰白之色,似乎在睡梦中也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我抿了抿唇,道:“此间不是养病之所,流觞,让他们把软轿抬进来,我们接辩机师父回庄治病。”

  流觞一惊,向来冷漠无波的眼眸也划过惊诧之色,脱口道:“公主,不可……”

  我没有理会她,只道:“动作快一些。”

  流觞沉默了,看了我一眼,躬身道:“是。”而后便离开了屋子。

  “女施主……呜……多谢女施主!”悟空眼圈又红了,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女施主定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小僧,小僧……呜呜……”

  我不语,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晦暗,心头沉重得几乎要窒息。

  肺痨,肺痨,肺痨……辩机,你为何偏偏染上了这几乎是必死的病症?

  我睁大双眼,勉强忍住落泪的冲动,轻轻伸出手去,覆在了他冰凉消瘦的手上。

  14、路转峰回

  “公主,软轿已备好,只是……”流觞的声音微有迟疑。

  我把手缩回袖中,扭头看了一眼,却见那轿子太大,根本进不了屋子。

  我目光又落回到辩机脸上,他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似乎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我侧过头,道:“流觞,你且先点了辩机师父的昏睡穴。”不论是背还是抬,动作都太大,他就算睡得再沉,也肯定会醒过来的。而看他之前的表现,我便知他定是不愿离开这里的,所以……还是让流觞先点了他的穴道为好。

  流觞点了点头,走上前,在他头顶轻轻一击,而后道:“好了。”

  我点了点头,方想着先让两个轿夫含颗香玉丸,然后再把辩机抬进轿子里,悟空却静静地开口了:“女施主……我师父这病……是会过人的吗?”

  我一滞,点了点头,而后又扯开一抹笑,想说点什么安慰他。

  悟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背师父进轿子,就不必麻烦那两位施主了。”

  我看着他略带赌气的小脸,一时无言,只点了点头,和流觞两人一起,扶起辩机,把他挪到了悟空的背上。

  直到辩机安安稳稳地躺进了轿子里,我才略略松了口气,令那两个轿夫抬了轿子,速速赶回映玉带雪庄。

  草庐离庄子本就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丹青和采绿一直在庄门口等我们,见到我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我见庄子门口只有她们二人,并没有惊动其他人,便暗暗点头,颇为满意。

  “流觞,你速去安顿一下东厢,好让两位师傅住进去。”我对流觞说道。流觞躬身领命,带着悟空和两名轿夫进了庄。

  我又转向丹青,道:“丹青,你这便回去长安城,就坐庄子里的马车去。进城之后直接去宜阳坊的蔺太医府上,把情况照实说了,然后接他过来。”

  丹青沉声道:“奴婢知道了。”便匆匆转身进庄去备马车了。

  我紧紧拧着眉头,和采绿一道进了庄里。采绿担忧地看着我,张了几次嘴,却始终说不出什么来。

  我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凝视采绿,道:“采绿,我要你这就去找水墨,尽量用言辞拖住她,一旦有任何异动,速来回禀,你能做到吗?”

  采绿明净的小脸一紧,正色道:“公主放心,奴婢定然不会误事!”

  我笑了笑,道:“我信你。快去吧。”

  采绿点了点头,一溜小跑地离开了。

  交代完诸般事宜,我却依旧悬着心,快步来到东厢,只见辩机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了,流觞速度果然快。

  我走进去,吩咐流觞把剩下的香玉丸都取过来,而后便进了屋子,只是站在那扇素纱绣天桃彩鸾屏风的后面,静静地看着悟空轻手轻脚地收拾,心下除了焦急痛苦之外——竟然还有微微的一丝窃喜。

  是啊,总算……我能够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之下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那边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又有匆匆的脚步声,却听悟空轻声道:“师父,您醒了?”

  辩机低低嗯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轻声问道:“悟空,这是……我们这是在何处?”

  悟空迟疑了一下,道:“是在李施主的住所。”

  我微微屏了气息,心下有些紧张,想要知道他的反应,然而却只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师父,师父!”悟空焦急喊道,屋子里顿时又是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似乎是悟空急于给辩机拿水,而碰翻了凳子。

  我叹了口气,自屏风之后走出来,恰看到辩机捂着嘴唇剧烈咳嗽着,颀长的身子颤抖如风中之烛,脸色更是涨得通红。悟空坐在床沿上,左手端着茶盏,右手在辩机背上轻拍着,却是急得不知怎么好。

  我走过去,接过悟空手里的茶杯,冲他使了个眼色,悟空稍稍迟疑,还是默默地起身离开了。

  我轻轻坐在床沿,看着他颤抖着咳嗽,形状优美的额头都暴起了青筋,心下一阵绞痛,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把茶杯递上去,柔声道:“辩机师父,可好些了?”

  辩机身子微微一僵,我感到掌下轻轻拍着的背部肌肉紧缩了一下,而后,奇迹般地,他竟慢慢止住了咳嗽。

  我略略舒了口气,又把杯子向前递了递。

  辩机微微转过头,低声道:“女施主厚意,小僧心领,只是……咳咳、咳……”他说着,又咳了起来,我急忙递水过去,他却推开了,勉强止住咳嗽,又道:“小僧心知,这病症会过给旁人,且是必死之症……还、还请女施主放小僧回草庐……”

  他说着,竟不再咳嗽,而是转过头望着我,虽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静宁和,只是比平日里多了一分焦急,这倒让他少了几分不沾人间烟火的佛气,而多了几分人气。

  我听他这样说,心下有些急也有些恼,当下冷了脸色,放下茶盏,站起身道:“辩机师父说这些,似乎已经晚了呢。我已将你带到这里好些时辰了,若要过人,岂非早就过了?”

  辩机一听脸色就变了,我抿了抿唇,转开眼不去看他,道:“况且你染病的这些时日里,悟空一直随侍身侧,你倒不怕过给他?”

  辩机脸色苍白,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是止不住的一阵猛咳。

  我听他像是要把整个肺都要咳出来的样子,心下终是不忍,又走了过去,坐在床沿,端着茶盏,低声道:“好啦,先喝口水,我已派人去请了大夫,这便要过来了。你且先安心在此处呆着,我已让几个近身之人服了预防之药,大抵不会染上病的。”

  辩机的咳嗽渐渐平静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如此……多谢女施主。”说着便伸手过来,想要接过茶杯。

  然而我正端着那杯茶,他因疾病而炙热的手指便与我的指尖碰了一下,我心下一跳,他却像碰到了什么滚烫的物事一般迅速缩了回去,随之低下了头,苍白干裂的唇紧抿着。

  我面庞微微发热,只佯作无事,把茶杯放在床头小案上,道:“我且出去一下,看看大夫到了没有。”说着便起了身,向屋外走去。

  然而,还没踏出门外,便听身后传来辩机低低的声音:“女施主。”

  我顿住脚步,有些紧张,问道:“何事?”

  身后之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小僧清醒之时,曾多次命悟空返回会昌寺,奈何……他总是不肯听话,小僧多半时间又是头脑昏沉,故而……还请女施主莫要误会。”

  我闻言,不禁浮起一丝微笑,他倒还始终惦念着,不想让我误会呢。心中升起淡淡的甜意,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说罢便走出了门。

  悟空见我出来,忙道:“女施主,我师父他……”

  我道:“他好些了,你且先进去侍奉吧。”转眼又看到流觞站在一旁,便问道:“可曾含了香玉丸?”

  悟空点头道:“已经含了。多谢女施主、多谢姑娘赐药。”他冲我和流觞合十一礼,疾步进屋去了。

  我站在房外廊上发呆。不远处有几架荼蘼,时值七月,花事已尽,架上只余了绿油油的叶子,偶尔也能在叶下看到几点悄然露出的青色果实。夏日骄阳投射下刺目的光,把那些繁盛过后的荼靡花藤打出浓丽妖娆的影子。

  “流觞,你说……他能好起来吗?”我轻声道。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半晌,流觞静静道:“流觞不知。”

  我叹了叹,只觉心下又是焦急又是烦躁,就仿佛浑身都生出了芒刺一般,通体难受。

  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分,丹青带着蔺弘回来了。

  我心下一松,快步迎上前去,蔺弘长揖至地,口中道:“公——”

  “嘘!”我连忙打断他,回头看了看东厢房里,低声道:“蔺伯伯不必多礼,事情紧急,一切从权。待会进屋之后,切莫泄露了我的身份,只需唤一声‘小姐’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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