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_唐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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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丹青一直在旁侍候着,几次张口欲言,却又觑着我的脸色,迟疑着不敢说出口。我心知她是想劝我不可吃过多冷食,但心下烦乱,却也没有理会。

  期间有丫鬟来回禀,说是药王开的方子已经煎好了,问我是否要亲自给辩机送过去。

  我淡淡道:“不了,你们着人送过去便可,好生侍候着,不可怠慢了两位师父。”

  待那丫鬟下去,丹青看了我一眼,许是觉着我脸色好看些了,便迟疑问道:“公主……可是辩机师父有什么地方令公主不开心了么?”

  我舀起一匙乌梅送到嘴里,软软的梅肉酸甜可口,入口即化,端的上品,一边幽幽笑道:“这冰镇乌梅汤做得果然不错,丹青且封一枚通宝,去赏给那厨子吧。”

  丹青不敢再问,只低低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约莫又过了小半顿饭工夫,我终于放下碗,打算在庄子里转转,散散心。

  丹青想要跟着,我却摇了摇头,让她不必侍候,去做自己的事便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怎么注意周遭景物。如此绕来绕去,待到察觉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小湖边了。

  湖上覆满了碧绿的莲叶,田田一片,朵朵芙蕖亭亭净植,花心处露出一点嫩绿的莲蓬,微风过处,便次第垂下修长的花茎,美不胜收,风中似乎也送来阵阵清幽的荷香。

  我心情稍稍好了些,沿着太湖石堆砌的湖岸假山慢慢散步,忽然又有些感伤:或许……这日子也就是如此了,待李恪从益州回来,便和他商量商量,索性便同长孙无忌示好言和,日后只做个富贵闲人,和房遗爱一道,平平淡淡地度过后半辈子。

  如此,辩机也能够遵循他原本的命运轨迹,一步一步地,拜师玄奘、成为译经大德,最后成就一代高僧,实现他的理想。

  总之,历史的悲剧,不论是辩机被腰斩,还是日后高阳和房遗爱以谋反的罪名被处死……都不会再上演了。

  反正,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两情相悦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和自己所爱的人最终走到一起,就更难了,不是吗?

  这般唏嘘着,我却忽觉下腹一阵绞痛,沉甸甸的下坠感蓦地袭来,几乎令我腿软。

  糟糕……看来是冰镇乌梅汤喝得太多了,怎么……竟开始闹肚子了!

  我紧紧皱着眉,右手轻轻捂住肚子,打算赶紧回去如厕。

  “女施主?”然而,就在这当口,那道淡淡的嗓音竟又在身后响起来了。

  我头皮一麻,僵硬地把手从肚子上放下来,转过身,看到他正从假山另一面转出来,干笑道:“辩机师父病体未愈,怎的不在屋里好生歇着呢?”

  辩机缓步走过来,唇畔依旧是淡淡的微笑,道:“小僧已喝过药了,况且那位大夫也曾嘱咐过小僧,每日里可以适当在外面走走,总是在屋内憋着也不甚好。”

  我扯开一抹笑,一边想着赶紧回去方便,一边又对他心存芥蒂,别扭得紧,遂道:“如此也好,师父怎也不叫悟空陪着?万一在庄里迷了路可就不好了。”

  辩机微笑道:“谢女施主关怀。悟空便在左近,片刻即至。”

  我心下着急,心道怎的两次遇到他,都是这般尴尬的场景,一边笑道:“既是如此,夭夭就不多搅扰师父观景了,这便——”

  然而,话音未落,我便听到从某处传来了“咕噜”一声,声音甚是响亮。

  我一下子便呆住了,感到自己的脸瞬间便烧得滚烫,一时间手足无措,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让你再一不高兴就暴饮暴食!我一面在心底咒骂自己,一面强自镇定下来,逼迫自己抬眼去看他的表情,心道:不就是腹泻肚痛从而导致肚子里发出声响么,这有什么,谁还没有个身子不舒服的时候……一面说道:“夭夭还有急事,不能奉陪了,还请辩机师父多多包涵……”

  辩机面色丝毫不变,一面看着我,合十道:“女施主请便。”而后又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了。

  我松了口气,连忙转过身,一溜小跑地回了居所。

  直到从五谷轮回之所神清气爽地出来,我才蓦地回神:怎的方才……他眼中竟似滑过了淡淡的笑意?莫不是我眼花了?

  不过,是夜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我更衣准备就寝之时,才发觉那串一直戴着的纯青琉璃色七宝璎珞不见了。那是丹青亲手为我打的,式样又简洁好看,向来很得我喜欢,故而一直挂在腰间。

  于是我便寻思着是不是日间从湖边急急忙忙跑回来的时候,掉在路上了,便嘱咐了丹青几句,让她仔细着帮我找找。

  翌日一早,丹青便把璎珞交给了我,说是找着了。

  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嘉奖了她几句,便又重新佩在腰间了。

  不论如何,我心中对辩机的芥蒂还是不减反增,总之是暂时不想去见他了,于是,这几日的药,便一直是派了人给他送过去。

  三日之后,流觞回来了,说是那户人家已经大门紧锁、人去楼空。向周遭邻里打听,却道这家已经搬走将近一个多月了,至于搬到了哪里,却是一概不知。

  流觞到底是不同寻常,多方打听,总算探听到那张若怀确是那家的主人,而当日的那个小孩子,也的确是他的儿子没错。此外,他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似乎正在外游学,至于其他的,就半点也打探不到了。

  然而,完完全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的,却是他那个弟弟。

  ——他的弟弟,竟然名唤张若虚。

  我当时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流觞颇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才勉强压下心情。

  张若虚?竟是张若虚?是那个写下《春江花月夜》的大诗人?

  记得前世学生时代,也曾专门学过那首诗,当时说到张若虚,也只是用了“生卒年不详”几个字,寥寥一笔带过。

  不过,虽然是“生卒年不详”,但多方史实考证也说明,此人的确是初唐年间生人。

  这个张若怀的弟弟,会是他吗?还是……只不过是同名同姓之人?

  然而,不管我怎么想,所有的线索,也就此戛然而断,再也无法查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初一,凭栏给大家拜年啦~兔年机箱~哈哈

  18、相思本是无凭语

  时光荏苒而过,转眼之间,马上就是七月底了,天气渐渐凉爽了下来,要入秋了。

  而入秋也意味着,我的笄礼,马上便要到了。

  我自然也是想过,圆房之夜,若是我坚执不允,房遗爱必定也不会强迫我,更何况,他心里并不如何喜欢我,也许这圆房之事,他也不愿意做呢。

  但是……长此以往,真的无妨吗?一日可以,一月可以,那么一年呢?十年呢?

  岁月之力总是无比强大的,也许数年之后,我便会忘记辩机,爱上房遗爱,甚至……跟他圆房,也没问题了呢。

  这般想着,我重重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绣绷扔到一旁,半躺着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只因实在是百无聊赖,又一直和辩机怄着气,不想去找他,是以几日前我让丹青寻了些散碎布料和丝线给我,又拉着她讲了些刺绣缝补之类的女红知识,这几日正练习着。

  只是女红实在不是一两日便能学会的东西,我前世压根就没有接触过针线,而这一世,高阳公主的前身,也是鲜少碰这些绣活儿的,是以我只粗略地学会了缝补衣衫裂口之类的小活计,那些精致美丽的绣品,诸如丹凤朝阳、蝶恋牡丹什么的,却是万万不能了。

  丹青见我烦乱,便笑道:“公主何须烦闷?能在两日之内把这缝补之术练得纯熟,已经很是不易了。”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采绿还和水墨在一处么?”

  丹青愣了愣,道:“是。晌午时候还听水墨说要教采绿做琥珀拔丝藕呢。”

  我点了点头,道:“你瞅个空告诉她,让她不必再紧跟着水墨了,只是依旧要盯紧了。若有什么异动,也不必马上来报,只等着水墨把同样的事情做过两次之后,再来禀报不迟。”

  丹青微愣,随即露出一丝微笑,道:“公主果然聪慧,奴婢这就去办。”说罢转身出去了。

  水墨既能在我身边蛰伏这么久,又一点破绽都没露,必然也是缜密之人,许是早便察觉了采绿近几日跟在她身边的目的。若要故意做出什么小动作迷惑采绿,继而再迷惑我,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故而……

  我轻轻摇了摇头,吩咐了屋里丫鬟几句,便出门散心去了。

  走了一阵,不由自主地又来到了湖边。我心下一叹,此处是除了东厢之外,我唯一见到过辩机的地方。下意识不愿去东厢,却拐来了这里,我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啊。

  如是想着,我抬起眼,却蓦然间瞥到湖边假山之畔、碧桃树下那人,一时间心跳微微加快,有丝喜也有丝恼。

  灰色僧袍随风轻轻拂动,负手而立,身如春松,眉眼如玉,正望着烟波渺渺的湖面出神,不是辩机又是哪个?

  我心底微颤,只是那般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而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来,清澈的目光就这样对上我的。

  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他也那般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垂下了眼睛,合十道:“女施主。”

  我回过神来,微微扯开嘴唇笑了笑,走了过去,同他并肩站在一处,道:“辩机师父又来这湖边散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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